老贝尔曼是住在她们这座楼房底层的一个画家。他年过六十,有一把像米开朗基罗 的摩西雕像那样的大胡子,这胡子长在一个像半人半兽的森林之神的头颅上,又鬈曲地飘拂在小鬼似的身躯上。贝尔曼是个失败的画家。他操了四十年的画笔,还远没有摸着艺术女神的衣裙。他老是说就要画他的那幅杰作了,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动笔。几年来,他除了偶尔画点商业广告之类的玩意儿以外,什么也没有画过。他给艺术区里穷得雇不起职业模特儿的年轻画家们当模特儿,挣一点钱。他喝酒毫无节制,还时常提起他要画的那幅杰作。除此以外,他是一个火气十足的小老头子,十分瞧不起别人的温情,却认为自己是专门保护楼上画室里那两个年轻女画家的一只看家狗。 楼下他光线黯淡的斗室里找到了嘴里酒气扑鼻的贝尔曼。 一幅空白的画布绷在一个画架上,摆在屋角里,等待那幅杰作已经二十五年了,可是线条还没等着。 苏把的胡思乱想告诉了他,还说她害怕自个儿瘦小柔弱得像一片叶子一样,对这个世界的留恋越来越微弱,恐怕真会离世飘走了。 老贝尔曼两只发红的眼睛显然在迎风流泪,他十分轻蔑地嗤笑这种痴呆的胡思乱想。 “什么,”他喊道,“世界上真会有人蠢到因为那些该死的长春藤叶子落掉就想死?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怪事。不,我才不给你那隐居的矿工糊涂虫当模特儿呢。你干吗让她胡思乱想?唉,可怜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