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们的造物主——假如天空真有这样的一位“主子”——就可恨了:一恨其没有永远分清“治者”与“被治者”;二恨其不给治者生一枝细腰蜂那样的毒针;三恨其不将被治者造得即使砍去了藏着的思想中枢的脑袋而还能动作——服役。三者得一,阔人的地位即永久稳固,统御也永久省了气力,而天下于是乎太平。今也不然,所以即使高高在上,暂时维持阔气,也还得日施手段,夜费心机,实在不胜其委屈之至...... 假使没有了头颅,却还能做服役和战争的机械,世上的情形就何等地醒目啊!这时再不必用什么制帽勋章来表明阔人和窄人了,只要一看头之有无,便知道主奴、,上下、贵贱的区别。并且也不至于再闹什么革命、共和、会议等等的乱子了,电报,就要省下许多许多来。古人毕竟聪明,仿佛早想到过这样的东西,《山海经》上就记载着一种名叫“刑天”的怪物。他没有了能想的头,却还活着,“以乳为目,以脐为口”,——这一点想得很周到,否则他怎么看,怎么吃呢,——实在是很值得奉为师法的。假使我们的国民都能这样,阔人又何等安全快乐?但他又“执干”,则似乎还是死也不肯安分,和我那专为阔人图便利而设的理想的好国民又不同。先生又有诗道:“刑天舞干,猛常在。”连这位貌似旷达的老隐士也这么说,可见无头也会仍有,阔人的天下一时总怕难得太平的了。但有了太多的“特殊知识阶级”的国民,也许有特在例外的希望;况且精神文明太高了之后,精神的头就会提前飞去,区区物质的头的有无也算不得什么难问题。